从本章开始听林晚离开城隍庙的第七日,碧睛鳞豹暂时躲藏了起来。
脚下的土路早已被荒草吞没,四周是望不到头的、在暮色中显得狰狞的低矮丘陵。风穿过嶙峋的石缝,发出呜咽般的哨响。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枯草和一种隐隐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
她刚刚找到一个背风的石凹,准备蜷进去捱过又一夜。怀里的硬饼只剩下指甲盖大小,胃里火烧火燎。木剑紧紧握在手中,剑身上的裂痕在黯淡天光下,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就在她弯腰,试图清理石凹里尖锐碎石的那一刻——
左侧的阴影里,毫无征兆地,一团更浓重的黑影猛地扑出!
没有吼叫,只有极轻微的破风声,和一双在昏暗中骤然亮起的、闪烁着幽绿磷火的眼眸!
林晚全身汗毛倒竖!来不及思考,身体遵循无数次重复“守”字诀形成的本能,猛地向右侧翻滚!
“嗤!”
肩胛处传来撕裂的剧痛!破烂的衣衫被利爪撕开,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瞬间浮现,温热的液体涌出,浸湿了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之后,是迅速蔓延开的、带着一丝麻痹感的寒意。
毒?还是阴气?
她翻滚起身,踉跄着站稳,木剑横在身前,心脏狂跳如擂鼓,几乎要撞出胸腔。
借着最后一丝天光,她看清了袭击者。
那是一只狼。却又不是寻常的狼。体型比普通野狼大上一圈,通体毛发是一种流动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深灰色,几乎与暮色中的阴影融为一体。唯有那双幽绿的眼睛,和微微咧开的、滴淌着粘稠口涎的嘴,清晰得骇人。它的爪牙并非雪白,而是泛着一种不祥的暗青色。
影狼。一种低阶妖兽,擅长潜藏阴影,速度极快,爪牙带有阴寒之气,能侵蚀血肉,迟缓行动。
林晚的心沉到谷底。她听路过歇脚的行商提过这种妖兽,对于稍有经验的猎户或低阶修士或许不算什么,但对现在的她而言,是绝对的致命威胁。
影狼一击得手,并未立刻追击,而是伏低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幽绿的眼眸死死盯着她,仿佛在评估猎物的反抗能力。它看到了林晚肩头迅速被染红的破布,闻到了新鲜血液的甜腥,也看到了她手中那把毫无灵力波动的、可笑的破木剑。
轻视。林晚从那冰冷的兽瞳里读出了这种情绪。
不能让它再主动攻击!必须打乱它的节奏!
林晚强忍肩头的剧痛和那股蔓延的阴寒麻痹感,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不是后退,而是影狼的反应比林晚预想的更快。她向前踏出的脚步还未落稳,那青黑色的狼影已如鬼魅般贴着地面窜来,不是扑击,而是以惊人的速度绕向她身侧,利爪再次挥出,目标直指她受伤后略显迟滞的右腿!
林晚瞳孔骤缩。来不及回剑格挡!她几乎是凭着求生本能,硬生生扭转身躯,将左肩迎向利爪,同时右手木剑不再试图攻击,而是顺着“净”字诀的轨迹,由下而上,朝着影狼袭来的方向急速一撩!
“嗤啦!”左肩再添新伤,同样的阴寒剧痛。但木剑的剑锋,也第一次真正触及了影狼的躯体——擦过了它前肢的皮毛。
没有皮开肉绽的声音。甚至没有多少阻力。
但就在木剑那布满裂痕的剑身与影狼深灰色毛发接触的瞬间,影狼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嗥叫,不是疼痛,更像是……惊惧?它触电般向后弹开,幽绿的眼眸死死盯住木剑,龇牙低吼,前爪不安地刨着地面。
林晚喘着粗气,左肩的伤口血流如注,阴寒感让整条左臂都有些麻木。但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影狼那一瞬间的异常。木剑?是因为木剑上残留的城隍庙“守正”古意,对这种阴影属性的妖兽有天然的克制?虽然微弱,却足以让它忌惮!
希望的火苗在绝望中燃起一丝。
影狼不再轻易近身,开始绕着林晚快速游走,幽绿的眼眸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道磷火轨迹,寻找着破绽。它的速度太快,林晚的眼睛几乎跟不上,只能紧握木剑,全身肌肉紧绷,感知着空气的流动和那针尖般的杀意。
突然,影狼身影一晃,从正面佯攻,却在林晚木剑微抬的刹那,真身已从她视觉死角——右后方阴影中无声扑出!獠牙直噬她脖颈!
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林晚甚至来不及转身!千钧一发之际,她根本顾不上什么剑招,脑海中只剩下最原始的念头——挡住!活下去!
她右手手腕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后反折,木剑像一根毫无章法的棍子,凭感觉朝着杀意最浓处狠狠一捅!同时,身体竭力向前扑倒!
“噗!”
木剑的剑尖,或者说前端最粗钝的部分,狠狠捅进了影狼张开的血盆大口之中!一股腥臭的热气喷在手上。
“嗷——!!!”
影狼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猛地甩头,獠牙狠狠咬下!它咬中了木剑!但那看似快要断裂的木剑,在影狼足以咬碎骨头的咬合力下,竟然没有立刻断折,反而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艰涩响声,剑身上黯淡的古旧纹路骤然闪过一抹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微光!
影狼像是咬到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更加疯狂地甩头松口,将木剑连同林晚一起甩飞出去!
林晚重重摔在地上,右臂几乎脱臼,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木剑剑柄淌下。木剑上沾满了影狼腥臭的口涎,剑身靠近剑柄处,多了几个清晰的、深刻的牙印,几乎要嵌入那道最大的裂痕,让整把剑看起来更加残破不堪,仿佛随时会散架。
但她顾不上了。影狼显然被彻底激怒,也受了创(口腔受伤),幽绿眼眸中的忌惮被狂暴的杀意取代。它不再游走,压低身躯,后肢蓄力,准备发动致命的冲刺。
林晚半跪在地上,左手近乎废掉,右手颤抖着几乎握不住剑,体力、鲜血都在飞速流失。阴寒之气从两处伤口向心脉侵蚀,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要死了吗?
死在这荒郊野岭,被一只低阶妖兽分食?像她曾经在城墙根下见过的那些无名尸体一样?
不!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灼热的暖流,忽然从她一直贴身藏着的、那只破碗的边缘传来。那暖流细微如发丝,却顽强地钻入她掌心,顺着经脉向上,勉强抵挡了一丝侵蚀心脉的阴寒。
碗?
与此同时,手中的木剑,那几乎被咬穿的地方,牙印深处,似乎也有什么被“唤醒”了。不是光,不是热,而是一种更加沉静、更加古老的“意”,仿佛沉睡的守护者被冒犯后,自发流露出的一丝不悦与威严。
这威严太淡,太稀薄,不足以吓退妖兽。
但足够了!
林晚猛地抬起头,用尽最后力气,将木剑狠狠插入身前的地面!不是攻击,而是像在城隍庙中演练“土”字诀那样,以剑为锚,沟通大地!
然后,她对着即将扑来的影狼,发出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咆哮!
那不是语言的威慑,而是将所有的不甘、愤怒、求生的渴望,以及木剑与破碗传来的那两丝微弱“异力”,混合着鲜血与意志,狠狠地“砸”了出去!
“滚——!!!”
声浪在暮色丘陵间回荡。
扑击中的影狼,动作再次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它幽绿的眼眸中,狂暴的杀意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林晚此刻的模样——浑身浴血,面目狰狞,眼神却亮得可怕,像濒死反扑的凶兽。而她插在地上的那把破木剑,以及她身上隐约传来的、让它本能感到厌恶又忌惮的古怪气息(木剑古意与破碗微芒),形成了某种它无法理解的“场”。
兽类的本能告诉它,这个猎物,不好惹。继续死斗,即使能杀死对方,自己也必定付出惨重代价。在这片荒野,重伤往往意味着死亡。
影狼低吼着,龇着牙,幽绿眼眸在林晚和那把木剑之间来回逡巡。最终,对未知危险的评估压过了杀戮的欲望。它缓缓后退一步,再一步,然后猛地转身,化作一道融入暮色的灰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乱石荒草之后。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阴冷的杀意,林晚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懈。眼前一黑,她向前扑倒,脸贴在了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右手的木剑还插在土里,微微颤动着。
左肩和右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阴寒之气虽然被碗的暖流暂时阻隔,仍未消散。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但她还活着。
以几乎废掉一条手臂、失血过多、且被阴气侵体的代价,苦战,惊退了第一只妖兽。
暮色彻底四合,荒野陷入了沉寂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才缓过一口气,挣扎着摸向怀中的破碗。碗身冰凉,刚才那一丝暖流仿佛只是错觉。她又看向插在地上的木剑,剑身上影狼的牙印清晰可见,与原本的裂痕交织,让这把剑看起来更加凄惨,却也似乎……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历经搏杀后的沉凝。
她用还能动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拔出木剑,抱在怀里,然后蜷缩进那个背风的石凹。从怀里掏出最后那点硬饼,一点点塞进嘴里,混合着血沫,艰难地吞咽。
必须尽快处理伤口,驱除阴寒,否则等不到天亮……
她闭上眼睛,开始按照青衣老者指点中,最粗浅的引气法门(虽无法引气,可凝神内观),配合城隍剑法“守”字诀的意念,尝试引导体内那丝微不可察的暖流(来自破碗),去抵御伤口的阴寒。
一夜,在剧痛、寒冷与近乎本能的疗伤运转中,缓慢熬过。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林晚忽然感觉到,怀中木剑挨着伤口的地方,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吸力。伤口附近萦绕的阴寒之气,竟被那木剑缓缓吸走了一丝,剑身上的牙印,似乎也因此淡化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她心中微动,将木剑更紧地贴在伤处。
天光微亮时,林晚勉强支撑着坐起。伤势依旧沉重,但阴寒之气被木剑吸走部分后,不再疯狂侵蚀心脉,体温也回升了一些。她看向影狼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怀中布满伤痕的木剑。
第一步,活下来了。
接下来,是找到止血疗伤的草药,恢复体力,然后……继续向东南。
蟠桃山,还在远方。
而手中的剑,身上的碗,似乎都藏着比想象中更多的秘密,等待着她在鲜血与生死之间,去一点点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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