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建康帝那一声压抑许久、酣畅淋漓的笑声,在空旷的养心殿内激起层层回响。
殿角阴影中的戴权,身子伏得更低,连呼吸都近乎停滞。
高踞龙椅的帝王,脸上的森寒坚冰已然彻底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灼人的热度。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明亮光彩,紧紧锁定在贾琮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审视,不再是猜忌,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欣赏。
“好!”
建康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沉重的紫檀木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好一个‘兼祧’之法!贾敬,你当真为朕解了一大难题!”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龙袍的下摆在地板上拖曳出沙沙的声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戴权!”
“奴才在!”
“拟旨!”建康帝的声音洪亮,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决断力,“召内阁学士,用印!”
一道旨意,便在这深夜的养心殿中,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成型。
这不仅仅是一道安抚贾琮,全其孝道的旨意。
更是建康帝将宁国府这颗曾经游离于掌控之外的棋子,彻底、合法地攥入心腹手中的一道铁腕诏令!
……
荣国府。
荣禧堂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死寂得令人窒息。
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人枯坐堂上,谁也没有说话。
自贾琮被宣召入宫,她们便在这里等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滚油中煎熬。
突然,府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喧哗,紧接着,一名小厮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
“老太太!太太!宫里……宫里来人了!圣旨!圣旨到了!”
“圣旨到——”
一声尖利悠长的唱喏,如同利刃划破了荣府上空的沉沉夜幕。
众人心头猛地一跳,慌忙起身,由贾母领头,带着一众女眷并下人,踉踉跄跄地迎至堂前,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为首的传旨太监,面无表情地展开一卷明黄的丝绸。
那颜色,在摇曳的烛火下,刺得人眼睛生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监那独特的、不辨喜怒的嗓音,一字一句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安南伯贾琮,文武双全,忠勇过人,有乃祖之风。今宁府不幸,香火断绝,朕心甚悯。”
听到这里,贾母的身体微微一颤。
王夫人的指甲,则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特命贾琮‘兼祧’宁国府香火,承袭宁国府‘三等威烈将军’之爵位!”
“轰!”
这两个词,如同两道天雷,在贾母和王夫人的脑海中炸开。
兼祧!
承爵!
她们最担心,最恐惧的事情,以一种她们完全无法反抗的、最权威的方式,成为了现实。
太监的声音还在继续。
“待贾琮日后大婚,其长子将荫封一子,以慰宁国公在天之灵。”
“钦此!”
声音落下,荣禧堂内外,落针可闻。
“臣妇(奴才)……接旨……谢主隆恩……”
贾母的声音干涩、飘忽,仿佛不是从她自己口中发出。她被人搀扶着,双手颤抖地接过那卷沉重得仿佛有千斤之重的圣旨,整个人早已麻木。
她空洞地望着那明黄的色彩。
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从这一刻起,这个贾家,这座荣国府,这片天,已经彻底变了。
变成了贾琮的天。
一时间,整个神京都在这道深夜发出的旨意下,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人身兼两府爵位!
自开朝以来,闻所未闻!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圣眷!
与此同时,刚从宫中出来的贾敬,没有片刻停留。
他坐着马车,在一队禁军的“护送”下,回到了宁国府。
这位刚刚为家族立下不世之功的老人,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与决绝。
他在宫中,完成了他身为“族长”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项使命。
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命人敲响了宗祠的集议钟。
钟声沉闷而悠远,传遍了宁荣街的每一个角落,召集了贾氏全族所有在家的男丁。
贾氏宗祠内。
气氛庄严肃穆,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香火气息。
一排排祖宗牌位,在昏暗的光线下,静静地注视着下方聚集的族人。
贾敬身穿道袍,站在祠堂中央。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从贾赦、贾政,到贾珍、贾琏,再到那些旁支的叔伯兄弟。
所有人都被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得心头发毛,不敢言语。
“我即日起,退位让贤。”
贾敬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质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他举起手中一方古朴的、刻着“贾氏宗长”的印信。
“这贾氏族长之位,便传予安南伯、威烈将军,贾琮!”
一言既出,满堂哗然!
“族长不可!”
“三思啊!”
贾敬眼神一冷,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瞬间迸发,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圣旨已下,贾琮兼祧两房,为宁荣宗祧正朔。他不当族长,谁当?”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凌厉。
“此乃定数!更是贾氏唯一的生路!”
“我话已至此!”
贾敬将印信重重地放在供桌之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有违逆新族长者,逐出宗族,上报宗人府除名!”
“好自为之!”
说完,他再不看众人一眼,转身,拂袖,迈着决绝的步子,走出了宗祠。
他没有再回宁国府的任何一个房间,而是直接登上了早已等在门外的马车,朝着城外的玄真观,疾驰而去。
观门“吱呀”一声开启,又“轰隆”一声紧紧关闭。
从此,红尘俗世,再与他无关。
宗祠内,贾氏族人面面相觑,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那方静静躺在供桌上的印信上。
它仿佛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次日,天光大亮。
贾琮手持圣旨原件与那方族长印信,孤身一人,前往宗人府。
宗人府的官员早已接到内廷传来的消息,见到贾琮,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更换印信文书的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当贾琮的名字,同时被录入荣国公与宁国公两房的谱系之下,当他“安南伯”的爵位旁,又添上了“三等威烈将军”的封号,当贾氏宗族的族长文书上,赫然盖上了他的私印时——
他,贾琮,以“安南伯”兼“威烈将军”的双爵之身,正式成为了宁荣两府,乃至整个贾氏家族,在法理上最有权势的那个人!
因贾蓉丧期未过,贾琮并未声张,也未曾公开入主宁国府,依旧住在荣国府自己的正武院中。
但有的人,永远比别人更懂得审时度势。
宁国府内,尤氏几乎是在贾敬宣布退位的同时,就做出了最聪明的选择。
她立刻命心腹之人,将宁国府内所有的账册、库房钥匙、各处田庄地契,乃至下人奴仆的身契,尽数清点、登记、封存。
然后,一箱一箱,原封不动地,派人送往了荣国府,正武院。
这是一场无声的、彻底的权力交接。
而那位新寡的蓉大奶奶秦可卿,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只称悲伤过度,染了重病,需要静养。
整个宁国府,上上下下,在一夜之间,就换了人间。
正武院。
书房内,贾琮静静地坐着。
他的面前,摆着一摞摞刚刚从宁国府送来的账册和地契。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库房总账,指尖抚过那略带陈旧气息的封面。
他没有立刻翻开。
他只是静静地感受着手中这份沉甸甸的重量。
这,就是宁国府百年的积淀。
也是他未来事业的基石之一。
从今天起,他不再仅仅是荣府大房那个备受排挤的庶子,也不再仅仅是战场上搏命的安南伯。
他是宁荣两府法理上的继承者,是整个贾氏的族长。
他,已然成为了宁国府,真正的掌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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