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吃饱肚子,只是让许修远从“生存模式”切换到了“发展模式”。
要想在这操蛋的年代里活出个人样,光靠在厨房里耍几手小聪明,那纯属痴人说梦。
得有正经工作。
一个铁饭碗,才是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的根,是一切社会地位和票证的来源。
记忆里,原主的父亲曾在红星轧钢厂当过技术员,虽说人走茶凉,但这点香火情,总比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要强。
更重要的是,机械维修,技术工种,这简直是为他的“万物回响”量身打造的舞台!
许修远心里打定了主意,便不再犹豫。
他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找了身打着补丁却洗得发白的干净衣裳换上,直奔京城红星轧钢厂。
厂门口,两个挎着枪的保卫科大哥跟门神似的杵着,那股子威严劲儿,让一般人腿肚子都发软。
许修远却没半点怯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大大方方走上前,报上原主父亲的名字和自己的来意。
许是那份不卑不亢的劲头起了作用,他没被当成盲流赶走,反倒被领进了人事科。
接待他的是个姓李的干事,四十来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张脸上写满了程式化的严肃。
“烈士子女?”李干事推了推黑框眼镜,审视的目光在许修远单薄的身上扫来扫去。
“是。”许修远站得笔直。
“想进厂当工人?你这身子骨,扛得动大活儿吗?”李干事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怀疑。
“报告领导,我身体好得很,而且……我懂点技术。”许修远不慌不忙。
“哦?”李干事来了点兴趣,“懂什么技术?”
“我爸以前是厂里的技术员,他留下不少书,我都看完了。家里那些瓶瓶罐罐,炉子桌椅,也都是我自己修的。”许修远半真半假地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李干事听完,不置可否地敲了敲桌子,眼神瞟向办公室角落里一台落满灰尘、早就报废的旧台扇。
“那是从车间淘汰下来的,毛病多,工程师都懒得修了。你……看得出什么门道吗?”
来了!
许修远心里一跳,知道这是考验。
他走上前,装模作样地围着台扇转了两圈,手指状似无意地在满是油污的外壳上轻轻拂过。
“嗡——”
【电机线圈局部短路,绝缘漆老化……启动电容击穿,容量为零……摆头机构齿轮磨损,咬合间隙过大……】
刹那间,这台破烂的所有病根,像一张高清三维结构图,在他脑子里瞬间铺开。
他收回手,胸有成竹。
他没说怎么修,那太惊世骇俗了。他只是指了指台扇的底座。
“李干事,这风扇摇摇晃晃,扇叶都快掉出来了,光听声音,八成是里面的摇头齿轮崩了。而且,我刚才闻了闻,里面一股子焦糊味,应该是启动电容烧了。这种毛病,光换个电容不顶用,里头的线圈估计也悬了。”
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全是行话。
李干事脸上的程式化严肃,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他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半大小子。
这几处毛病,都是之前技术员拆开看过才下的定论。这小子光靠看和闻,就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神了!
这哪是懂点技术,这是懂王啊!
“你……很好!”李干事清了清嗓子,掩饰住自己的惊讶,“你爸的好底子,没浪费!这样,你先去三车间当个学徒,好好干,厂里不会亏待烈士子女的!”
许修远的心“砰”地落了地。
成了!
铁饭碗,到手了!
……
轧钢厂三车间,是全厂噪音最大、油污最重的地方。
上百台车床、铣床、钻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空气里弥漫着滚烫的机油和金属切削的焦糊味,熏得人脑仁疼。
许修远被分给了车间里最老资格的师傅之一,杨卫国。
杨师傅五十多岁,人有点蔫,保温杯里泡枸杞,就等着退休了,典型的老油子。他对收徒弟这事不怎么上心,指着一堆油腻腻的抹布和工具,就算是拜了师。
“小许是吧?你先跟着,多看,多听,少说话。”杨师傅交代了一句,就自顾自地捧着茶杯找地方歇着去了。
许修远也不在意。
没人管,正好方便他搞小动作。
擦机器,送工具,打扫卫生……他把所有脏活累活都包了,手脚麻利,话还不多。
空闲的时候,他就在车间里溜达,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借着擦拭保养的机会,把一台台机器摸了个遍。
他的大脑,像一块被扔进知识海洋里的超级海绵,疯狂地吸收着。
【5号车床,主轴轴承间隙过大,精度下降7%……】
【12号钻床,传动皮带老化龟裂,有断裂风险……】
【19号铣床,冷却液循环泵堵塞,散热效率低下……】
不过短短几天,整个三车间的设备状况,连带它们的设计原理、操作规范、维修诀窍,全被他刻进了脑子里。
这天下午,车间里正干得热火朝天。
突然,一条关键生产线上的老旧车床,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尖啸,随即猛地一顿,冒出一股青烟,停摆了。
正在操作的工人吓了一跳,赶紧拉了电闸。
生产线一停,整个车间都骚动起来。
-
车间主任王爱国黑着脸冲了过来,嗓门跟打雷似的。
“怎么回事!怎么又停了!杨卫国!老刘!你们几个赶紧去看看!这批活儿要是延误了,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写检讨!”
杨师傅和几个老师傅苦着脸围了上去,东敲敲,西捅捅,忙活了半天,机器跟死了一样,毫无反应。
“主任,不好办啊,看样子是电机烧了,得大修。”杨师傅擦着汗说。
王爱国一听脸都绿了。
大修?那不得停产半天?厂长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就在王爱国急得快要原地爆炸的时候,一个清瘦的身影挤了进来。
“王主任,杨师傅,我能看看吗?”
是许修远。
“你?”王爱国皱起了眉,对这个新来的学徒没多少印象。
杨师傅也直摆手:“去去去,小孩子家家别添乱,这你弄不了。”
“就让他试试!”王爱国也是被逼急了,死马当活马医,“你们几个老家伙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让他看两眼能掉块肉?”
许修远道了声谢,快步走到车床前。
他早就摸过这台机器了,对它的毛病门儿清。
他没去动电机,而是绕到机床后面,指着一根不起眼的传动轴说:“主任,问题不出在电机。是这根轴的轴承卡死了,电机过载,热保护启动了而已。”
老师傅老刘撇撇嘴:“胡说八道,轴承卡死哪有这么大动静。”
许修远也不争辩,他从工具箱里找出一把大号扳手和一根铁棍,用铁棍卡住传动轮,将扳手套在轴头的螺母上。
“主任,您看着。”
他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瞬间绷紧,用一种巧劲猛地发力!
“咯嘣!”
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骨头断裂。
在场的人都看见,那根比许修远胳膊还粗的传动轴,竟然被他硬生生扳动了小半圈。
紧接着,他拿着一把小锤,对着轴承座某个特定的位置,“笃笃笃”地,有节奏地敲击了七八下。
最后,他拍了拍手。
“好了,通电试试吧。”
“这……这就好了?”所有人都傻眼了,这操作,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王爱国将信将疑地挥了挥手:“通电!”
操作工合上电闸。
在一片寂静中,车床的电机发出轻微的“嗡”声,指示灯亮了。
然后,传动轴开始平稳地转动起来。
机器……真的好了!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许修远。
杨师傅嘴里的枸杞都忘了嚼,茶杯差点掉地上。
王爱国那张黑脸,由黑转红,最后变得狂喜!他冲上来一把抓住许修远的肩膀,用力摇晃。
“好小子!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许修远被摇得头晕,脸上露出靦腆的笑,又搬出了那套说辞:“我……我就是听声音,感觉那块儿不对劲,瞎蒙的……”
瞎蒙?
这要是瞎蒙,那我们这帮老师傅算什么?瞎子吗!
经此一役,许修远在三车间,彻底火了。
……
这之后,许修远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他不再是那个擦地打杂的小透明,王主任特批他不用干杂活,专门跟着几个老师傅处理技术难题。
他也不藏私,但凡遇到问题,总能用最简单、最匪夷所思的方法快速搞定,效率高得吓人。
久而久之,“许工”这个带着敬意的称呼,开始在车间里流传开来。
真正的挑战,在一个月后悄然而至。
红星轧钢厂最近从苏联引进了一套先进的钢板轧制生产线,被厂里当成宝贝疙瘩。
可这洋玩意儿水土不服,三天两头出问题,尤其是其中的一道关键工序——高精度退火。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道工序的特种钢板,合格率始终上不去,只有不到六成。
这批钢板是军工的特供订单,要求极高,耽误一天,损失都无法估量。
厂里的工程师、技术员研究了小半个月,连苏联专家都请来了,愣是没找到根源。
一时间,整个轧钢厂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厂长为此在生产会议上拍了桌子,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内,必须解决!
这天,厂长带着一帮工程师,再次来到现场。
许修远作为车间的技术骨干,也被叫去旁听。
他早就对那套生产线好奇很久了,一有机会就凑过去,悄悄发动“万物回响”。
庞杂的数据流和无数精密的机械原理在他脑海中交织、碰撞。当他摸到那台出问题的退火炉时,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浮现出来。
“……我认为,是设计缺陷!这套设备的冷却系统,根本不适合我们厂的供水水压!导致了钢板冷却不均,产生了内应力……”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工程师正在慷慨陈词。
“不可能!”苏联专家马上反驳,“这套设备在我国运行良好,一定是你们的操作有问题!”
两边的人吵成一团,厂长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机会!
许修远心念电转。
他不能直接提出方案,一个学徒工,说的话没人会信。
他瞅准争吵的一个间隙,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身边的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真奇怪,为什么炉内热循环风扇的扇叶,要做成对称的呢?要是稍微错开一个角度,形成一个扰流,热量分布会不会更均匀一点?”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剑拔弩张的现场,却异常清晰。
正在争吵的众人,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这个不起眼的学徒身上。
白发老工程师愣住了,他喃喃自语:“扰流……对啊,热风扰流……我怎么就没想到!”
苏联专家也张大了嘴,反复咀嚼着“扰流”这个词,眼神从轻蔑变成了震惊。
对啊!问题的关键不是冷却,而是加热不均!他们所有人都走错了方向!
厂长一个箭步冲到许修远面前,双眼放光,那架势像是要吃人。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说清楚!”
许修远装出受宠若惊的慌张,结结巴巴地把自己的想法,用最朴素的语言又复述了一遍。
这个方案,简单到离谱,成本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只是将风扇叶片重新调整一下角度而已。
“马上!立刻!按他说的改!”厂长几乎是在咆哮。
半个小时后,改造完成。
第一块试验钢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进入退火炉。
十五分钟后,当检测员拿着卡尺,用颤抖的声音报出“尺寸……全部达标!合格率……百分之百!”的时候,整个车间沸腾了!
成了!
困扰了整个轧钢厂一个月的世纪难题,竟然被一个学徒工一句梦话般的嘀咕给解决了!
-
第二天,许修远的名字,登上了厂里的光荣榜。
“记大功一次,奖励人民币一百元,各种票证五十斤!”
在全厂的表彰大会上,厂长亲自给他戴上了大红花,并且当场宣布,破格提拔许修远为三车间的技术副主任,享受工程师待遇!
十八岁的副主任!
这在整个红星轧钢厂的历史上,都是头一遭!
面对铺天盖地的荣誉和无数或羡慕、或嫉妒、或敬佩的目光,许修远始终保持着那份招牌式的谦虚和低调。
他把功劳归于领导的信任和前辈的指点,把自己的天赋归结为“爱琢磨”和“初生牛犊不怕虎”。
没有人怀疑。
毕竟,一个天赋异禀又勤奋好学的年轻人,在这个火红的年代里,是那么的政治正确。
拿着厂里奖励的厚厚一沓钞票和票证,许修远站在车间门口,看着夕阳下热火朝天的工厂,心里却没有太多的波澜。
他知道,自己已经在这四合院之外的世界,成功地站稳了脚跟。
有了这份底气,院里那帮“禽兽”,也该好好会会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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