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和八名短剧女演员 我能看透你

白露沉默着，没有抬头，也没有拒绝。过了几秒，她像梦游般，慢慢地站起身，抱着她的“护身符”，默默跟在了华颐身后。

通往屋顶平台的门有些沉重。推开门的瞬间，高楼之上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散了部分压抑。白露走到平台边缘的矮墙边，离华颐足有三米远，像只受惊的小鹿随时准备逃跑。

“田老板……谈合同就行了，我不用参加。”白露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华颐的问话，她并没有拒绝回答，这本身就是一种异常的信号。她开始低语，如同呓语：“组合……去年就解散了。公司说……投入太多，亏空了……我签的合同……要把钱‘赚’回来……”只言片语中，一个年轻偶像被经纪公司当成摇钱树盘剥、榨取最后一点价值的凄凉图景暴露无遗。她的声音空洞，没有悲喜，只有一种认命般的麻木。

华颐的心抽紧了，无论真假，这种遭遇本身就令人愤怒。“所以……你是被他们逼着来拍短剧的？”他试图走近一点。

就在距离缩近的一瞬，白露毫无征兆地再次抬起了头！

华颐身体瞬间僵硬！

这一次，白露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如同两个精确对准的镜头，穿透了空气的距离，毫不掩饰地“聚焦”在华颐身上——或者说，是“聚焦”在他周身那片她所描述的“虚无的黑洞”上。华颐甚至能看到她瞳孔深处，之前那丝非人的冰冷锐利再次浮现，带着洞穿一切的意味。她的目光像是在扫描，又像是在读取某种无形的乱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让人心悸的空白。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但对于华颐而言，仿佛漫长的窒息。

扫描结束。白露没有说一句话，仿佛确认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极其缓慢地，再次把头转向一边，看向远处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长发被风吹得凌乱飞舞，瘦小的身体在宽大卫衣下显得更加单薄脆弱。

正当华颐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思考着该如何开口进一步试探时——

嗡——嗡——

白露放在旧笔记本下的手机屏幕微弱地亮了一下，显示出一条新信息（显然来自田老板）。

她收回视线，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在呼啸的风声中，她那嘶哑、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如同判决般清晰地响起，直接切断了华颐所有迂回试探的可能：

“楚南……先生。”

“不管你……在寻找什么。”

“立刻离开。现在。立刻。”

“不要……再继续……下去……”

“否则……我会……把所有我看到的……”

“……都告诉……杜康。”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在华颐的心上！

离开？现在？任务怎么办？两个月之期怎么办？

不离开？杜康知道自己是警察……后果是什么？白露会以何种方式“告诉”？她的“看到”会被相信吗？

巨大的恐惧和抉择的艰难瞬间将华颐吞没！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在白露那双洞悉一切却又死水无澜的目光注视下，他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脚步踉跄，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僵硬地转身，一步、一步……如同行尸走肉般，走下了通往地狱的楼梯。

白露！她就是一个行走的核弹！她是潜伏在乌托邦、随时能引爆自己的最大危机！她那诡异的能力简直是卧底的天敌！身份暴露的风险像阴云一样笼罩，这工作还怎么进行？！

就在华颐被绝望淹没，脑海中一片混乱之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杜康、霍尊、艾苟，以及那个似乎对自己有些兴趣的女演员琉璃，一行人正从会议室的方向走过来。杜康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精准地锁定了失魂落魄的华颐。

“楚南。”杜康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过来。”

华颐强压下翻江倒海的内心，如同程序被激活般机械地转身、走近。

“给你准备了……最后的测验。”杜康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笑意，仿佛刚才会议室里的一切从未发生。

华颐心头疑窦丛生：“测验？现在？”

“嗯，决定你……是否具备‘深造’价值的最终测试。”霍尊抱着臂膀，嘴角带着看戏的弧度补充道。

艾苟不怀好意地笑着：“带你去个……能激发‘潜能’的好地方。”

琉璃则向华颐投来一个意义难明的、略带鼓励的眼神：“加油哦，我很期待呢，新人。”

这诡异的组合让华颐后背寒毛倒竖。他被这四人裹挟着，走向电梯，按下通往深处的按钮。电梯不断下降，光线愈发昏暗阴冷，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最终停在地下二层。艾苟掏出钥匙，打开了一扇厚重、隔绝一切的隔音门。里面是一个空间不大、光线惨白、没有任何多余物品的密室。最诡异的是，密室中央，在一道惨白灯光聚焦下，静静地放着一个物体——

一个穿着廉价蕾丝睡裙的橡胶娃娃。它的脖项被缠着一圈厚厚的白色胶带，眼睛一只半睁，一只紧闭，嘴巴微张，露出一个僵硬而空洞的笑容。造型怪异，毫无生气，带着一种工业化的廉价感和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谷效应。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华颐脚底板直冲头顶！

“看到她了？”杜康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密室里回响，指向那个瘆人的娃娃，“你最终的‘亲密伴侣’。任务很简单——‘感动’她。让我们看看，你这个新人……有没有成为顶尖‘情圣’的潜质。”

“暧……暧昧测试？”华颐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生理性的不适而发颤。在镜头前表演是一回事，对着这样一个诡异冰冷的“道具”，还要释放“爱意”？！他的脑子“嗡”的一声，真的快要炸开了！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在胸腔内翻腾。这他妈的还是人干的事？！

杜康冷酷无情地补充：“拥有超绝情感控制力的人，才能在镜头前精准地调度任何一种虚假的情绪，才能在任何荒谬的场景下完成导演的要求。这才是顶级男演员的核心竞争力。”他看向华颐的眼神如同冰冷的探针，“做不到？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带着你今天那点可怜的工资滚出去。”

艾苟和霍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弄和看好戏的表情。

琉璃轻轻走上前，站到脸色发白、甚至微微颤抖的华颐身边，声音依旧轻柔，像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但在这种情境下反而透出一种可怕的诡异感：“别紧张哦，楚南。我相信你……可以的。真的……很期待你的表现呢。”她伸手，轻轻地、安抚般地……摸了摸华颐冰凉潮湿的头发，笑容温柔，眼神却深不见底。

四人落座在角落里准备好的椅子上，如同等待表演开场的冷漠观众。密室的门被艾苟从里面反锁。惨白的灯光打在娃娃脸上，那诡异的表情在死寂中更加瘆人。

“开始。”杜康的声音如同法官宣判。

空气凝固。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华颐身上，像无形的枷锁。

华颐站在娃娃面前，内心如同狂风暴雨下的怒海。他能闻到橡胶冰冷刺鼻的气息。巨大的羞耻、愤怒、厌恶，以及对任务的坚守、对生存的本能疯狂撕扯着他的神经！

退缩？一秒！仅仅是一秒钟畏缩的念头闪过，如同少年时被当众羞辱扒掉裤子的回忆重现，点燃了他心中那根绝不认输的引线！

拼了！任务必须完成！活下去！爬到上面去！

他猛地闭上眼睛！隔绝开那具诡异“尸体”视觉上的直接冲击！思维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识海中疯狂穿梭：

我得幻想点什么，对了，施倾卿！那惊鸿一瞥的风情万种，那足以点燃任何男人欲望的极致性感！

触感！那一次被设计“意外”扶住时，指尖隔着薄薄布料感受到的、无比真实的丰盈与柔软……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瞳孔深处，仿佛被强行点燃了两簇幽火！一层朦胧的“滤镜”覆盖了那令人作呕的真实娃娃。此刻在他眼中，这具冰冷的橡胶……似乎带上了某种扭曲的“妩媚”与“邀请”！

“有变化！”琉璃敏锐地捕捉到了华颐那微妙的、几乎是自我催眠般的状态切换，低声惊呼，眼神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成了！华颐不再犹豫。他脸上刻意挂上一种混合着深情与病态迷恋的苦涩笑容，向前一步。动作不再抗拒，带着一种诡异的“深情”伸出手。指尖划过橡胶冰冷的、毫无弹性的脸庞（他想象着那是施倾卿温热的皮肤），抚摸那缠着胶带的僵硬颈项（他假装在爱抚流下的发丝）……他一边做，一边在脑海中疯狂替换着画面：这是风情万种的施倾卿！他此刻正诉说着海誓山盟！不……还不够！他又强行导入记忆中曾看过的霍尊饰演霸道总裁对秘书施虐时那种充满掌控欲与侵略性的眼神、动作！他努力地学习、扭曲、融合，脸上演绎着深情，眼中却时而掠过模仿他人而残留的戾气，整个人的表演呈现出一种怪诞、割裂却又用力过猛的可怕张力！嘴巴里喃喃着模糊不清的、混杂着情话与霸道台词的句子……

旁边的艾苟已经开始忍不住发出压抑的低笑声，霍尊皱着眉，似乎被这拙劣又扭曲的“表演”恶心到了。琉璃则看得更仔细些，眼中好奇和玩味更重。

就在华颐似乎要进入一种更投入、也更惊悚的“人偶恋”状态时——

“够了！”杜康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头，“看得人想吐！”

表演戛然而止。华颐仿佛如梦初醒，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杜康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抽出一个信封，直接塞进他汗湿的手里，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演技烂得像隔夜馊饭。但是……勇气可嘉。或者说……够没底线。勉强合格。”他顿了顿，拿出另一份薄薄的文件，“这是白露那部短剧的剧本。好好‘练习’你的‘技艺’。过两天开机。”他说完，不再看华颐一眼，带着霍尊和艾苟径直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密室，仿佛多待一秒都嫌脏。

空气仿佛轻松了些，但那橡胶娃娃空洞的眼睛仿佛仍在注视着一切。

琉璃落在最后。她走到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华颐面前，脸上又恢复了那温柔甜美的神情，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真的很棒呢，楚南。面对这么……‘有挑战性’的对象，都能鼓起勇气去尝试。我很看好你哦。”她又伸出手，温软的手指轻轻抚过华颐湿漉漉的额角，抹去几滴汗珠，“很期待未来……能和你合作拍戏哦。”她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与刚才那地狱般的经历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危机暂时解除，但那份扭曲的“入门证明”如同烙印般烫在掌心。华颐攥紧了那五千块，纸币边缘勒进皮肉。卧底乌托邦初战告捷？不，他只觉得自己踩在更深的泥沼里，每呼吸一口都带着污浊的腥气。

时间！时间！两个月！必须找到破局的捷径！

走出密室，外面阳光刺眼。他看到霍尊高大的身影正和杜康告别，准备离开。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华颐脑海成型！

他猛地加快脚步，几乎是奔跑着追了上去。在霍尊即将踏入电梯时，华颐一个闪身，谦卑地站定在霍尊身后，身体几乎弯成了九十度！

“霍……霍尊大哥！请留步！”

霍尊停下脚步，带着上位者的审视微微侧头，眼神中带着疑问。

华颐抬起头，脸上是混合着崇敬、惶恐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大哥！我……我”，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不顾一切的恳求，“霍尊大哥！请您……请您收我为徒吧！我愿意鞍前马后，给您做助理！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我发誓……一定能帮到您！绝不会让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