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孙瞎子破草席角落那抹熟悉的泛黄纸张,如同淬毒的钩子,瞬间钩住了苏清影即将离去的脚步。
心脏在残破的胸腔里猛地一撞,牵扯着脏腑灼伤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冰冷的里衣。
《毒经》!
那纸张的质地、颜色,与揽月阁夹层中找到的、记载着“蚀骨散”的册子如出一辙!
母亲柳含烟……她留下的东西,远不止一本?
这鬼市角落的残页,是否藏着另一把开启真相的钥匙?
刀疤脸濒死的“嗬嗬”声在死胡同里如同破风箱般刺耳,腥臭弥漫。
苏清影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探究的冲动,没有回头,更没有停留。
孙瞎子那只毒蛇般的独眼正死死盯着她的背影,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裹紧旧斗篷,步伐虚浮却异常平稳地融入巷口更深的阴影,仿佛刚才毒杀刀疤脸只是碾死了一只挡路的臭虫。
直到转过几个弯,确认无人尾随,她才扶住冰冷潮湿的墙壁,剧烈地喘息起来。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灼痛,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衣领。
她颤抖着从袖中摸出那颗滚烫的“焚心丹”蜡丸,毫不犹豫地捏碎蜡封,将里面那颗深褐色、散发着刺鼻硫磺气息的药丸塞入口中!
“唔!”药丸入口即化,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岩浆灌喉的灼痛瞬间炸开!
从喉咙一路烧灼到胃腑,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体内疯狂穿刺!
苏清影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弓起,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痛呼出声。
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剧烈的痛苦中沉浮。
但与此同时,一股极其霸道的、蛮横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强行引爆,瞬间冲散了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弱!
体内那蠢蠢欲动的阴寒毒气,被这股灼热暴烈的药力狠狠压制下去!
代价是折寿损元?她不在乎!
只要能换来此刻的力量,换来揭开真相的机会!
强行压下焚心蚀骨的剧痛,苏清影眼中幽冷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她不再耽搁,凭借“焚心丹”强行激发的力量,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迅速而悄无声息地原路折返,潜回到孙瞎子摊位附近一个堆满废弃竹筐的阴暗角落,屏息凝神。
孙瞎子似乎并未察觉异常。
刀疤脸的尸体被后来的“鬼影”发现,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和低语,很快便有专门处理“垃圾”的鬼市底层混混出现,面无表情地将尸体拖走,如同清理一堆腐肉。
孙瞎子依旧蜷缩在破草席上,浑浊的独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时间在压抑的死寂中流逝。
鬼市的喧嚣似乎远离了这个阴暗的角落。
直到天边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鱼肚白,巷子深处传来几声野猫凄厉的嘶叫,孙瞎子才慢吞吞地起身,开始收拾他那几个破瓦罐。
他动作迟缓,如同真正的行将就木的老者,但那只独眼却精光四射。
苏清影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一动不动。
当孙瞎子终于背起一个破旧的褡裢,拿起那盏昏黄的油灯,佝偻着身子准备离开时,苏清影动了!
她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在孙瞎子转身的刹那,借助阴影的掩护,快如闪电般扑向那堆废弃的竹筐!
目标精准——竹筐底部压着的、那个沾满泥污的破布包裹!
她的手快得只剩下残影!
指尖触碰到包裹粗糙冰冷的布料,猛地一抽!
嗤啦!
包裹被强行拽出!
动作带倒了几个竹筐,发出哗啦的声响!
“谁?!”孙瞎子反应极快,猛地转身,昏黄的油灯瞬间照向声响处!
那只独眼如同探照灯般射出骇人的精光!
苏清影早已借着竹筐倒地的混乱,如同鬼魅般缩回阴影深处,将包裹死死按在怀里,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焚心丹的药力在疯狂燃烧,带来力量的同时也加剧着脏腑的灼痛,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孙瞎子提着油灯,警惕地扫视着那片狼藉的角落和倒地的竹筐,独眼中精光闪烁,似乎在判断是野猫作祟还是有人窥伺。
他枯瘦的手指在袖中微微动了动,仿佛握住了什么。空气凝滞,杀机暗藏。
苏清影全身肌肉紧绷,指尖已悄然扣住了袖中那包“紫河车”剧毒粉末。一旦被发现,便是你死我活!
僵持,如同绷紧的弓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孙瞎子!老不死的!这个月的例钱该交了!”
巷口传来一个粗嘎蛮横的吆喝声,几个穿着统一黑色劲装、腰间佩刀的汉子大摇大摆地堵了过来,显然是鬼市的地头蛇来收“保护费”了。
孙瞎子那只锐利的独眼飞快地扫了一眼苏清影藏身的阴影方向,又瞥向巷口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浑浊的眼白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权衡。
最终,他那只握紧的手指缓缓松开,脸上堆起谄媚的假笑,佝偻着身子迎向那几个黑衣汉子:“哎哟,是彪爷!您看我这记性,这就拿,这就拿……”
苏清影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如同融入夜色的流水,贴着冰冷的墙壁,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黑暗,迅速消失在迷宫般的小巷中。
揽月阁。
破晓时分。
天光微熹,透过破败的窗棂,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挥之不去的霉腐气息。
苏清影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脏腑撕裂般的灼痛。
“焚心丹”的效力正在飞速消退,如同退潮般留下更加深重的疲惫和仿佛被掏空的虚弱感。
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里衣,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颤抖着手,解开那个沾满鬼市泥污和腥臊气息的破布包裹。
里面,果然是一本同样泛黄、边角卷起的旧册子!
封面上,依旧是那娟秀却透着诡异阴寒的小楷——《毒经》!
只是这本的封面右下角,用极小的朱砂标记着一个“下”字!
下册!
苏清影的心脏猛地一缩!
指尖因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她迫不及待地翻开书页。
书页的内容与上册截然不同!
上册记载的是各种阴损毒物的配方与解法,如同冰冷的屠刀。而下册……开篇却是一段极其晦涩深奥、关于人体经络、气血运行、阴阳平衡的论述!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悲悯苍生、却又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探索精神。
其后的内容,更是惊世骇俗!
记载的不是如何杀人,而是如何……以毒攻毒!
如何利用世间至阴至阳的剧毒之物,强行刺激、修复、甚至逆转人体被重创的生机!
其思路之奇诡,手段之凶险,简直闻所未闻!
苏清影越看越心惊!
身为现代顶级毒医,她深知其中蕴含的价值和那近乎疯狂的理念!
这绝非赵氏那种后宅妇人能看懂、更遑论运用的东西!
这更像是……某个惊才绝艳又离经叛道的医毒圣手,穷尽一生心血留下的绝笔!
她的目光急速扫过,最终停留在其中一页!
那一页的纸张同样被频繁翻动,边缘卷曲。
页面上,用一种特殊的、带着淡淡腥气的朱砂,清晰地描绘着一株通体赤红、形如火焰、花蕊跳跃金芒的奇异花朵图样——正是救了她一命的赤阳花!
而在图样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蝇头小楷。其中一行,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她的眼底:
“蚀骨散解方初探:以赤阳花为引,辅以三百年份火灵芝、极北雪域冰魄莲心……或可中和寒毒,重塑生机。然,鬼枯藤之毒,性诡谲,根植于髓,非外力可尽除。唯引毒入武脉,化毒为罡,以毒淬体,方有一线破而后立之机!然此法凶险绝伦,九死一生,非大毅力、大机缘者不可为!”
引毒入武脉!
化毒为罡!
以毒淬体!
破而后立!
苏清影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撼与狂喜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这哪里是解毒方子?
这分明是一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路!
也是一条……通往力量巅峰的荆棘血途!
母亲……柳含烟……你留下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
“二小姐。”
周平低沉的声音在破败的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打断了苏清影翻涌的心潮。“相爷请您去前厅。太子殿下……亲自来了。”
太子亲至?!
苏清影猛地合上《毒经》下册,眼中幽冷的火焰疯狂跳动!东宫那位,终于坐不住了吗?
是为了苏玉婉?
还是为了……她这个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又搅动了满城风雨的“弃女”?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毒经》下册带来的巨大冲击。
将这本至关重要的册子连同那块玄铁腰牌一起,迅速塞入墙壁一处早已松动砖块后的隐秘空隙。
然后,她挣扎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斗篷,擦去嘴角因强行压抑而溢出的血丝。
再抬头时,脸上已只剩下极致的虚弱和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只有那双眸子深处,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幽焰。
“知道了。”苏清影的声音嘶哑虚弱,仿佛随时会断气。
“烦请周统领……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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